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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中唯一亮着灯的屋子里带着霉味,云温婉长叹一声,火炉旁跪坐在地上的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在这里过活了多少个日月。

火炉里的六月,她穿一身裘袄却冷得生不如死,但只要想起面容娇俏妩媚的好妹妹还活着,她只能忍耐。

“咔哒”,火光亮了些,云温婉回过神,就听见温温柔柔的笑声:“姐姐赶紧随我去寿康宫洗漱一番,皇上要见你呢。”

都快忘了自家妹妹声音如此柔媚,云温婉心头一紧,面上却是轻轻松松:“见我做什么?”一副老态,脸皮子上长满褶皱,太监都不愿意多看上一眼。

女人绚丽的裙摆从眼前一晃,天边火烧云一样得美,白皙瘦削的面庞红润小巧。

迎上云温婉带恨的目光,女人倒是平静地只摇头,纤长手指轻轻一点,几个身形窈窕的女官动作利落地上前,将摊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云温婉扶起。

这一抬就牵扯了云温婉五脏六腑的伤,疼得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却毫不在意地由着众人拉走。

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她赌不起男人的耐心。

那个高高在上,没有心的南宫翎。

夜里总是冷得,被削了四肢的骨头冻得僵硬,剧烈的疼痛让云温婉低低的抽了口气,脚每踏一步都是钻心得疼。

干净的地上,云温婉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脚印,混着黑红的污渍惨不忍睹。

秀气的眉头蹙起,云温婉想起那天她高坐后位却被全朝文武拉下,摔得内脏破败。

疼,疼得浑身僵硬。

好不容易被拖进灯火辉煌的金色大殿,云温婉像块破布被扔下。

她没来得及喘息,就被头顶醇厚的声音震得浑身一僵,靠在冰冷地面上,她一时之间都苍老了不少。

南宫翎一如往昔的高大俊美,飞扬的眉头潇洒,可惜眼里的缱绻全都落在了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在她面前,云锦绣就这么高抬着纤细的下巴,笑得温柔小意。云温婉想起十年前那个晚上,还是在这里,这个好妹妹亲手夺过她尚在襁褓的孩子。

在众目睽睽下,云锦绣婀娜地走上阁楼,将孩子扔下。

等云温婉挣脱所有人冲上去的时候,只看到摔得粉身粹骨的烂肉,而始作俑者却倚栏轻笑,好不优雅自在。

察觉到云温婉的走神,南宫翎猛地拽住她头发,迫使她全身后仰,对上那双冷得刺骨的眼。

“如慧大师算了一卦,只有用你祭祀,我数十万西北士-兵才能攻克大金,否则必因你的晦气颠覆大军。”

她记得,男人将她打入冷宫时说过,人定胜天,他不信命。

否则他怎么从一个宫女所出的卑微皇子,一步步爬上皇位?

南宫翎啊南宫翎,口是心非到如此地步,可谓厚颜**到小人境界。云温婉想着,面上却是微微含笑。

“好,你做得好,很好!”云温婉咬牙切齿。

云锦绣轻笑一声:“姐姐这该累了,早些休息,大军明日出发,祭祀少不得姐姐帮忙。”

“既是这样,便下去歇着吧。”男人说完,竟是看都不看浑身瑟缩冷得发抖的云温婉,揽着怀中温软美人径直出了大殿。

无人在意空荡荡的宫里还趴着一个直不起腰的女人,云温婉冷得刮骨疼,眉眼浅浅一弯却是笑了。

负心人嫌弃原配,她原以为这是下三流的戏曲里才会发生的桥段,不曾想故事的主角是自己。

终究一步步落进别人早已织好的甜蜜陷阱,亲手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第二日,云温婉还没清醒,就有一盆冷水从头泼下。她听见自己的骨头脆裂的声音,醒来的时候浑身僵硬,冷得神志不清。

她的身边围了一圈太监,为首的一手捏住她的脖子往外走。

这时候,云温婉听见越来越近的号角声,将士宣誓的豪迈声音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

那时候她的心中只有南宫翎,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只要送他睡稳龙床,就能从此白首不相离。

大梁十五年,南宫翎被挤兑去戍守五十里荒芜边疆,被毒箭射中被敌军带走,还是她只身深入敌营,用自己的清白换回了他。

大梁十七年,他登上皇位,曾以后位许她,她杀敌回国刚上位不久,就有大臣弹劾。

说她,是妖女。狐媚作乱,一如妲己,活该千刀万剐以宽慰民心。

正愣愣出身,耳边已响起壮士们的呼喊。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云温婉不知道面对浓重的煞气,却是知道此次出师不善,至少没有正当理由。

筑起高台,涂抹牲血与将士盟誓才是正道。

“上祭品!”太监尖细的声音刺耳难听,云温婉被高举,面前的九鼎精致典雅,她也笑得温柔静默。

九鼎之中万蛇纠缠,跌下去的瞬间,云温婉被冰冷的鳞片贴着,身体没有一处不被咬噬。

云温婉疼得眼泪不自觉流下,突然背脊一趟,原来是被烧开的水银浇灌下来,上头还有隐隐约约的笑声。

她那好妹妹,轻轻说:“姐姐她怕冷,下了地狱许是经不了寒冷。不如用水银堵住她的五脏六腑,这样也就下不了地狱了。”

是啊,被水银堵住的人灵魂不能升天,生不能死不得的灵魂会永远痛苦地留在腐烂的身体里。

还真是看得起自己,云温婉哆哆嗦嗦伸出许久不动的手指直矗天空,老天你是否瞧见?

“小姐!小姐这是要醒了吗?”

是很暖和的声音,云温婉眉头微动,手指轻轻弹了弹。

随即,柔软的手落到云温婉的额头轻轻按压。随着焦急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云温婉难受地翻了身。

云温婉睁开眼,将一屋的摆设看得清楚,借着四周的烛光,她勉强看清跪在地上流泪的……

是红袖?

红袖!

可她,早在自己入宫前就死了。

云温婉心头大骇,额头上的汗水更甚,渐渐浑身湿透。在红袖的注视下,她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摸向胸口。

没有被水银烫过的大洞,只是胃疼得厉害却容易忍受,但红袖却是紧张得不得了:“小姐别乱动,你身子太弱,可不能有个万一!”

红袖看着大抵也就十二三岁,云温婉心里有了个荒唐的猜想,惊得她浑身打颤,眼泪抑制不住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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