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劫

翌日，纪以轩叫上了疑似太子殿下一伙的赵六等人，启程去黔江州。

一路上车马劳顿，翻山越岭，到了黔江州山郊。距离赤蛇寨仍旧还有几日路程，一行人便在驿道边的客栈歇脚，马匹早已劳累不堪，要马夫刷马鼻喂草料，干粮也不多了，要补充一些。

客栈建在山野，较为偏僻，大概做的是镖局或商队的生意。如今行人甚少，大堂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戴着斗笠蒙着围巾身材彪壮的男子，另一个是身穿百衲衣的和尚。

纪以轩等人警惕的打量那两人。

蒙面戴着斗笠的男子身上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和尚看起来比较正常，但目光在赵无言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纪以轩目光微凝。

几人要了酒菜，在大堂过午膳。

“哎呀，”纪以轩碰倒了一壶酒，“不小心不小心，我来擦。”

随后他用酒在桌面写了一个字。

——杀。

其余几人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吃菜喝酒。

蒙面男子突然起身，向他们走来。

“动手！”纪以轩猛然大喝，率先向蒙面男子扑去。秦九寒被他挡住，反而慢了一步，最快的是颜之娘，纪以轩刚出声，她的刀就动了。

大堂雷光闪烁，刀光如龙。

蒙面男子想要后退，但根本来不及，在他看到刀光的同时，脑袋就已经被砍了下来，伤口焦黑一片。

“刑部捕头办事，捉拿朝廷钦犯！”纪以轩掏出令牌，对着掌柜和店小二说道。

掌柜和店小二吓得瑟瑟发抖，唯唯诺诺地退开。

突然间，和尚起身，走了过来。

秦九寒等人杀气升起。

纪以轩皱眉，挥手制止秦九寒等人暴起杀人，对着和尚拱手，“这位法师，有何贵干？”

“贫僧见人横死，心中不忍，想念经为其超度，望施主成全。”

“法师慈悲，但此人乃是江洋大盗，人头悬赏金贵，实在不能出了差池。”

和尚叹息一声，告辞道：“既然如此，那便作罢，叨扰了。”

几人目送和尚离开客栈，背影消失在驿道拐角。

纪以轩道：“尸体抬进客房，有什么事进去说。”

几人带着尸体进了客房，纪以轩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没人偷听。

赵无言扯掉尸体脸上的围巾，死者的脸被划烂了，满是伤疤，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而且大多是新伤。

赵无言皱眉，“给我们一个解释。”

“他是东家那边的人。”

“既然是你们的人，为何要杀？不怕你的东家起疑吗？”

“赤蛇寨那边的走私，是由我一个人全权负责，但如今东家突然派了个不清不楚的人过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赵无言坐到椅子上，“知道，你的东家可能起疑心了。但是，这脸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我手下人做的，我手底下有个人手法造成的伤口和这很相似。”

“那尸体怎么处理。”

“只能找个山沟埋了。”

“我来处理如何，我别的马马虎虎，埋尸体还是比较在行的。”

“赵兄客气，大家都是朋友，远来是客，怎能劳烦客人动手，这件事还是包在我身上吧。”

“哈哈，有纪兄这一句话，老弟我就放心了。咱们甭客气，一起吧，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手处理吧，免得臭了，难闻。”

“不劳赵兄动手，”纪以轩用被子把尸体裹住，扛在肩上，“我去去就回，赵兄再次歇息片刻吧。”

赵无言点点头，将他送出屋外，随后关好门窗。

“他娘的露馅了！”赵无言猛地暴怒，上一刻还笑吟吟，下一瞬便暴跳如雷，“颜之娘，刀快就算了，你还噼里啪啦带电光，嫌不够惹眼是不？都说了咱们只是底层跑江湖的，你唰的一下弄死个人了，万一是别人给咱下套呢？老秦你也是，别人说要杀你们就照做？跑江湖要带脑子啊各位！”

秦九寒皱眉：“这次是我的失误。”

颜之娘则哼了一声，没有给赵无言好脸色看。

“现在先想办法补救吧。姓纪的那家伙不简单，是个人精。平白无故的帮我们打掩护，肯定图谋甚大……”

“你不是已经出陵州了么？”颜之娘打断道，“走不走私已经无所谓了吧？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

赵无言晃了晃他的右手，“你瞎啊，我中毒了，下毒的那老东西跑到漠北了，咱们得去把他抓回来，懂不？这条走私是跟漠北金帐贵族那边的交易，我正好可以靠这条线偷摸到漠北，不然我刚出边境就得被人乱刀砍死。现在最首要的事是取得这伙人的信任。但是咱们才刚出城就露馅了，所以现在要补救。”

秦九寒道：“听起来好麻烦。”

“啊不然嘞，我也想跟他们说我是他们的走狗，但是人家不信啊。”赵无言摆手，“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一起来捋一捋。”

他食指敲击桌面，“首先，是纪以轩这个人。他想要什么？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其次，他是否已经知晓我的身份？”

“不知道。”颜之娘和秦九寒异口同声道。

“好吧这个先放着。再就是刚刚那个死人的身份。我本来想趁处理尸体的时候看看有什么端倪，但是纪以轩他一手包办，我再抢着做就容易让人起疑。”

“纪以轩不是说他是东家派来的人吗？”颜之娘问道。

“肯定不是。试想你被纪以轩的手下把脸砍成那个样子，还会光明正大的来找他吗？”

“哦。”

“这个也先放着不管，猜是猜不出来的。最后一个问题，纪以轩口中的东家是谁？”

秦九寒有些意外，“我看你东家喊得那么熟络，还以为你知道是谁呢。”

“装的。”赵无言捏眉心，“现在咱们两眼一抹黑，上山恐怕凶多吉少。”

秦九寒不屑道：“我有一柄剑，哪个能挡得住我？”

“都说了咱们现在只是底层跑江湖的！你要是在那赤蛇寨杀个七进七出，到时候全天下都知道太子赵无言打算去漠北了。咱们现在是要偷偷地混进去，懂吗？”

“哦。”

“咱们来约法三章，第一，所有事听我的……”

秦九寒瞥了他一眼。

颜之娘道：“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我比你俩会算计，咱们分工合作，我出谋划策，你们实施计划，多好。再说了，你们在江南窝了一辈子，见过漠北风光么，见过大漠孤烟么？你们就不想去吗？就当是咱们搭伙，互相扶持，行吗？”

两人不置可否。

赵无言就当他俩默认了，继续道：“第二，除了生命危险，不准使用武力！第三，不准乱说话！”

“真麻烦。”秦九寒道。

赵无言当作没听见，问颜之娘道：“你那刀噼里啪啦带电光的是咋回事？”

“那是道术，源头是引雷降魔的法子，茅山凭此衍化出引雷咒，以桃木剑为引，召天雷驱魔，但终究只是小道。我们武当用的是正统的蓄雷法，以齐天真罡为内法……”

“停停停，你这是打算把家底全抖落出来啊，做人要给自己留几分。”赵无言道，“总之就是道术对吧。为了遮掩身份，以后就称是刀法吧，就叫……九雷霸刀，一刀即出，天雷相随。你的实力已经暴露了，以后对外就说你是我们三人中最强的。”

颜之娘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

三人围着商量了大半天，在察觉到纪以轩的气息后，立马停嘴。

纪以轩推门而入：“办妥了。”

赵无言点头笑道：“辛苦纪兄了。”

几人备足了干粮，修整了马匹，继续赶路。客栈里杀了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赵无言心里清楚，接下来才是真正凶险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