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白首

“说。”穆北音没有抬眸，语气却倏的冷淡了下来。

萧含光心里莫名一紧，“此次臣与北戎交战，活捉北戎一万士兵，按惯例当直接坑杀，不过臣认为这些士兵虽属北戎，但也是人命，就此坑杀过于血腥，倒不如将他们送去修筑防御城墙、开垦荒地，也算物尽其用。所以，请陛下准许臣所请，将这一万士兵的性命留下。”

穆北音抬起眼眸，静静的看着他。

那一万北戎士兵，萧含光在回京之前就安置好了，哪里还需要请示她这个陛下？

不过，她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那一万北戎士兵，原来不是他私屯的兵马。

穆北音收回了目光，淡淡道，“准了。”

简单两个字，萧含光听得心里头怅然若失，到了此刻，他哪还能意识不到穆北音对他刻意的冷淡。

明明这就是他想要的，心里却为何感到不舒服？

一个时辰过去，散了早朝。

穆北音没敢逗留，似是逃也般的离开了金銮殿。

萧含光拧着眉，望着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

一直到御花园，他才堪堪跟上穆北音的步子，“陛下请留步。”

穆北音脚步一顿，手指下意识的攥紧。

她已经很克制的不去看他、不去想他了，他又为何追上来？

敛去心头的复杂，穆北音回过身，淡淡的目光落在了萧含光身上，“萧将军还有何事？”

萧含光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昨日的事情，是臣……”

话还没说完，穆北音就打断了他，“萧将军放心，朕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决不食言。”

萧含光神色一顿，意识到她是误会了，“陛下，臣是说，昨日之事是臣口不择言。”

“无妨。”穆北音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萧将军若无其他事就回吧！朕还有许多奏章，需要处理。”

话说完，穆北音急急抬脚想离开，她怕与萧含光再多待一会，就克制不住心里的感情了。

谁知，萧含光忽然拽住她的手臂。

穆北音心下一惊，不敢回头看他，“萧将军还要说什么？”

萧含光其实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但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下去。

最开始躲着的人，是他自己啊！

“没事。”萧含光松开了手，眸底一片深色。

穆北音回头，眸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崇政殿去了。

萧含光拧着眉，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才收回目光，苦笑了一声，出了皇宫。

……

时间转逝，已至小年。

今夜，循旧制宫中设宴犒赏朝臣，以慰他们这一年来的辛苦。

宴会上，笙歌燕舞，朝臣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穆北音端坐在高位上，双眼微眯望着下方的舞姬，神情看不出喜怒，可偶尔偷偷瞟向大殿右侧的目光，还是出卖了她。

不过，她浑然不知，萧含光复杂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自那日御花园离开后，穆北音和他就再没有私下见过了。

“云霁，许久未见，上来陪朕喝一杯！”

穆北音兴致不高，心头又觉着苦闷，便朝刚回京不久的许云霁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许云霁，太傅许文怀之子，与穆北音、萧含光是一起长大的。

他生得眉目清隽，周身气质文质彬彬，在京都颇受世家贵女的青睐。

只是这三年，他一直在外游学。

“是，陛下。”许云霁神色温和，在她身旁落了座。

两人低声耳语，甚是亲近，偶尔穆北音还会发出清凌凌的笑声。

见此，萧含光不觉紧蹙眉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一个书呆子能说什么好玩的，干嘛要笑得那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