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卑微之躯遭人损
尹韶秋被打的不轻，臀部早已皮开肉绽，郎中来瞧过上了药，便歇在了白海棠的房中，这一夜是难熬的，伤口疼的尹韶秋一夜没怎么睡，好在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折腾了半宿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尹韶秋才沉沉睡去。
白海棠还要忙着酒庄的事，午时过后才回来，人刚回西院没多久，顾婉容便来了。
白海棠让她进了屋，顾婉容环视一周也不见尹韶秋，便问道，“韶秋呢？”
白海棠指了指内屋，回道，“在里面养伤呢，昨夜折腾到了夜半才睡，眼下还没醒，你进去瞧瞧吧。”
顾婉容一心念着尹韶秋，即刻便往内屋走，没走几步，身子便停下了，回头对白海棠道，“昨夜真是谢谢你了。”
白海棠抬眼瞧着她，眼底那抹光亮也算真挚，浅浅笑道，“不必多谢，我理解你们的难处。”
顾婉容略有委屈的咽了口吐沫，将心中委屈全数咽下，只道，“你和韶秋的婚约之事我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你能帮我，这恩情我记下了。”
白海棠并没想着通过这件事让谁记着她的好，只是想着怎也要在这尹府住上三年，再加上也实在无法袖手旁观，便道，“感谢的话不必多言，你我心中明白便是，快进去看看他吧，他也定是极想见你的。”
顾婉容不再多说什么，匆忙的走进了内屋，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她抽泣的声音，定是瞧见了尹韶秋的伤口心疼不已。
白海棠也不打扰，独自坐在软塌上翻看着酒庄的账簿，看了没几页张氏便到了。
张氏来了白海棠自是热情招待，赶紧让初蕊去备好茶好果，张氏便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忙活了。”
白海棠温润的笑着，“之前去嫂嫂那里，嫂嫂热情款待，我岂能苛待了嫂嫂，嫂嫂也尝尝我这的茶果。”
张氏莞尔一笑，朝着身旁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便将手里的托盘端了过来。白海棠定眼一瞧，是几匹上好的布料。
张氏笑道，“这是布庄新下的几匹布，我特地拿过来送你，等开春的时候你叫人裁制几件新衣，穿上一定好看。”
白海棠看着五颜六色的布匹，抬手一摸是上等的丝绸，笑着回道，“真是让嫂嫂破费了，从前我只能穿粗布衣裳，哪里能有这样好的料子。”
张氏唇畔渐深，朱唇一抿，“你嫁到咱们尹家，日后必是不会让你再过从前的苦日子了。只是酒庄昨日刚开业，今日怎回来的这般早？”
白海棠回道，“就因为刚开业不是很忙，该置办的昨天都置办的差不多了，眼下工人正忙着酿酒，头一批酒还没制出来，也是没生意，便拿着账簿回来看看。”
张氏刚要说什么，偏巧这时顾婉容从内屋走了出来，这可是让张氏逮了正着，也让顾婉容略微一惊。
张氏瞧见她原本的笑颜即刻就不悦了，横眉冷目瞬间显于脸上，质问道，“你怎么在这？”
白海棠也不想生事，便插言道，“韶秋昨日被打伤了，顾姑娘特来探望，我便允了。”
纵使有白海棠解释，张氏脸色仍旧含着不悦，对顾婉容说话的语气也是发号施令，“你过来，我有话要教导你。”
顾婉容还算识大体，走过来说道，“大少奶奶请讲，我谨记于心。”
“跪下！”，张氏一声冷语，顾婉容脸色一怔，定眼瞧了张氏片刻，不情愿的跪在地上。
白海棠瞧见便道，“嫂嫂，她也是有身孕的人。”
张氏蹙着眉头回道，“我得帮你教导一番，不然就你这善性子，别被她给欺负了！”
白海棠尴尬的笑了笑，言道，“嫂嫂多虑了，我是正室，岂能让顾姑娘欺负了，再者说顾姑娘也不是什么坏人。”
张氏却不把白海棠的话放在心上，低着头冷眼瞧着顾婉容，说着府宅的规矩之事，“自古以来，嫡庶有别，妻妾更是如此，你卑贱之躯怕也是不懂其中规矩，我今日就同你细说说。”
顾婉容脸色很难看，凭谁在自己眼前发号施令都会不高兴，但介于身份不同，再加上昨日吃了亏，她只能隐忍，“大少奶奶请说，我洗耳恭听。”
张氏不屑的白了顾婉容一眼，徐徐道，“自古以来奉行一夫一妻多妾制，只有正室才是真正的妻，其余的便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妾。正房可享夫所有，地位与夫等同。对内则是女主人，高于府邸一切众人。但妾就不同了，‘妾’这个字，从辛从女，即女奴的意思。妻为良，妾为贱，妾不仅与夫是主仆关系，与妻也一样，所以你在府邸是毫无地位的，甚至比你肚子里的那块肉都低。”
张氏这话说的露骨，半点情面不给顾婉容留，顾婉容自尊大伤，双肩已经开始微微发颤，但却只能忍着应道，“是，我知道了。”
张氏扔不罢休，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你是如何入府的，想必你很清楚，从偏门入府不声不响，但娶妻就大有不同，海棠可是尹家明媒正娶从正门入府的，摆设酒宴请宾客同喜，乃是要公布于众的。至于族谱上嘛，妾室能记个名字就算是福气了，但你的身份是比妾室还低的侍妾，所以族谱上不会有你只字片语，就是说你根本不算我尹家的人，平日里在正室面前要自称‘奴家’，别一口一个‘我’的叫着，听着就没规矩！”
顾婉容双拳紧握，脸色已然惨白如霜，绷着即将断裂的弦，应道，“是，奴家知道了。”
张氏却悠哉的理了理袖口的褶皱，看似不经心，但话却句句诛心，“像你这样的卑贱之躯，是不该抛头露面的，日后就在偏院好好呆着，少往海棠这里乱窜，平日里也不得擅自出西院，都是要来请示了海棠才行。你别以为海棠人善便是好说话的主儿，这家中做主的是我，她容得了你，我可容不得你半点放肆。”
顾婉容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边缘，紧咬着牙根，应道，“是，奴家记住了。”
张氏厌弃的看了顾婉容一眼，冷道，“那还不赶紧滚，少在我眼前晃，看着你我就心烦！”
“是。”，顾婉容缓缓起了身，带着怒气的离开了，临出门的时候回望了张氏眼里，眼底满是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