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为朝朝暮暮

小时候的苏岑如，其实没有长大后的她看上去那样温婉可人的。

虽然长在了一个旧式家庭里，被礼教牢牢地束缚着，心里却活泼开朗的很，是顾妄那时候甩都甩不开的一个小跟屁虫。

事实上，那时候顾妄也根本就不想把她甩开。

多可爱啊，有这么个妹妹时时跟在身后，有问不完的问题，但是一点都不烦人，就连耍小性子都娇俏可爱的紧。

那时候同样小小的顾妄早早就下定决心，岑如没有兄弟姐妹，他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受别人欺负。

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岑如露出缺了一颗的牙齿，笑得小脸都沁得出蜜来，一个半大孩子，一个小姑娘，都还不懂事的年纪，偏偏还一本正经的向对方许诺。

“我顾妄以后，一定会保护岑如妹妹不受欺负，快乐的过一辈子。”

“那顾妄哥哥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啊。”小小的岑如甜甜的笑着。

而半大的少年顾妄郑重的许诺：“当然了，我父亲说了，男子汉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不过。”小岑如抓了抓自己的辫子，不懂的问：“顾妄哥哥你要怎么保护我一辈子啊？娘说男孩子长大了之后就要娶老婆的，我长大了也要嫁人，那我们就要分开了呀。”

那时候顾妄压根也不懂嫁人和娶妻的意思，只觉得自己的承诺兑现不了了，不开心的很，想了好半天才灵光一现道：“那长大之后，你嫁给我，我娶你不就刚好吗，那样我们就可以不用分开了。”

小小的岑如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觉得顾妄哥哥果然厉害，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那顾妄哥哥，我等着你长大了来娶我啊，你可一定要记得啊。”

“当然了，我说了，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个承诺，苏岑如一直记到最后，可顾妄呢？

顾妄猛的惊醒，发现自己衣冠不整的半卧在床边，头疼欲裂，好像又烧了起来。

方才竟然是昏睡过去了，梦中小时候和岑如相处的一幕幕涌上心头，那个最后被他遗忘的承诺也随之想起来了。

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顾妄心想，他怔愣的摸着自己的胸口，梦中许诺时心脏激烈的跳动仍然留下震撼。

原来，早在那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苏岑如了，喜欢到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笑容而心动不已。

那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顾妄茫然的想着，似乎是她家中对她管教渐渐严格，不允许她随意出门，她开始盘起了乌黑的长发，笑得时候再也不会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温婉恭顺到如同任何一个大家闺秀模板雕刻出来的一样。

又似乎是从他离开国门，认识到外面的世界，知道了他们这个国家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被人欺辱而无力还手，因为封建礼教和守旧而固步自封，还狂妄自大的时候。

从小在欣赏和艳羡的眼光中长大的顾少爷，第一次走出国门，就被那些他认为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英国同学戏称为支那狗……

在他深刻的铭记那样的屈辱的时候，他似乎就将记忆中那个巧笑倩兮的小姑娘和深埋在心底的承诺一起淡忘了。

彻底，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