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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秋,更深露重,锦绣斋的地窖内更是阴冷潮湿,步韶的身躯忍不住颤抖,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呆滞空洞,布满血丝。

她此时的神情,像极了悬崖边的麋鹿。

因为无处可逃,困顿中唯有绝望。

可笑的是,今天本该是她十五岁生日,成年的日子,就算以她贱奴的身份不配拥有及笄礼,至少,也应该是快乐的一天。

即便出生那一日她便被抛弃,但起码她还有她的养母苏念安,相濡以沫,十分知足。

如果没有三天前那个以外,如果她没有向凤妈妈低头答应那件事,这实在应该是难得快乐的一天。

想到苏念安,步韶呆滞的双眸轻微的颤动了下,下意识闪过一丝沉痛。

如果母亲知道自己答应了那件事,恐怕……

“步小姐,我是傅候的随身侍卫沈东哲,侯爷还在宫内面圣,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结束。他让我过来通知你,今晚你们两人的时间安排与注意事项……”

忽然地窖的门被打开,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在凤妈妈的陪同下走入,十分公式化道。

“时间安排与注意事项?”步韶下意识愣了愣,那人不过花钱买个高兴,这又不是什么沙场对垒的重要事情,还需要吩咐人安排的如此仔细?

“侯爷素来追求完美,不容许任何事情发生意外。”沈东哲十分认真道。

步韶扯了扯嘴角,想到如今这位大乾国最受宠的新贵,傅靖阳傅侯爷的处事风格,眼神微冷。

与其说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倒不如说他是个绝对利己主义者,且心机颇深。

不然也不可能在被其父前任左副都御史大人三逐家门后,还敢仗着自己弃文从武立下的军功跑到自己父亲灵堂前剑指继母与胞弟,就只为争夺祖产。

更不可能在拥有这样斑斑劣迹的情况下,还被当朝圣上唯一子嗣,如今的大长公主殿下看中,选为未来驸马爷。

这样的人,从三日前她就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真心对她施以援手,抱有怜悯。

后续的一切更证明这不过是一笔交易,她是货品,那他自然要精打细算,物尽其用。

步韶再度回想起三天前那场意外,面无表情道,“只要我母亲安好,一切谨遵傅候之意。”

“很好。”

沈东哲交代完就走了。

步韶将他的交代一一牢记在心,一脸麻木的任由凤妈妈将她带出地窖,偌大的锦绣斋上房内,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弄。

直至被送上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步韶望着窗外的街景,斑斓的霓虹带着仓皇的姿态一闪而逝。

傅靖阳摆弄着手中的公文折子,神色冷漠,与其他成功人士一般,忙碌且不近人情。

步韶看着他恍若无人的在折子上批改的手指,骨节突出,修长有力,不可否认这是一双能够覆雨翻云的手,比如:朝堂风云,沙场沉浮,再比如成千上万的百姓生死,以及一个普通女孩一生的命运。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驶向了京城繁华的最深处。

男人收起折子,转过脸望着身边的女孩,眼神专注。然而步韶只是望着窗外,没有交流的想法。

银货两讫的交易,言语只是多余。

他却在这时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触到她的脸上,仿佛蛇信在侧,令她一动不敢动,控制不住的浑身战栗。

她胸腔那颗柔弱的心脏,紧紧骤缩。

男人凉凉地看着她,轻笑医生,“不用怕成这样,我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步韶转过脸,怔怔地看着他。

他却不再看她,又回到自己的公事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步韶把头靠在车窗旁,恐惧之余,涌起莫名的悲伤,几乎下意识回想起这场无妄之灾的起因。

锦绣斋,这座名震京师的秦楼楚馆,一直以其奢华的装潢,高素质高品位高才艺的“红粉军团”而闻名大乾。

这里保密性极强。

单就这一点来说,这里的凤妈妈凤妈妈的铁血管理,无疑是业内翘楚,就是不知背后靠山何人。

这样的地方,也从来不缺故事。

只是这里的故事向来讳莫如深,最不为人知的发生在帘子后面,最肮脏龌龊的深藏在地板下,而那些最**残忍的戏码则化为怨气,消散在糜烂的空气中,无声无息。

就在三天前的那个晚上,步韶与她的养母苏念安,就是在这种规则下,几乎像两只渺小的甲虫,消失在血腥的夜晚。

只差,那么一点。

那夜,步韶端着托盘来到天字一号包厢的时候,苏念安的嘴角正在流血。

血珠子一滴又一滴的滑落,还没淌干净,男人的手掌就以迅疾的速度又一次毫不留情的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无处可逃。

眼看男人蒲扇似的巴掌又要落下来,步韶想都没想就挡在苏念安深浅,像一只护雏的小麻雀。

可惜,她面对的不是小孩子的弹弓,而是一群饿狼。

护卫模样的男人先是一愣,接着扭头看了看自家主子,大约是在请示该怎么处理。

隔着护卫高大的身体,步韶看不到对面的情形,只听到一个声音,带着公子哥惯有的懒散,“我说阿凤,你这里的姑娘真是好本事,一个敢对我请的客人泼酒,一个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天字一号也敢闯?难不成,是你平时太惯着她们,才惯得她们这么无法无天?”

凤妈妈的声音近似讨好,“是我管教不利,扫了宫少的雅兴。”

然而男人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是在看戏,“没事,这倒也有趣,只要你不心疼就成了。”

此话一出,体格彪悍的护卫立刻有了动作。

当铁一般的巴掌扇到脸上的时候,步韶感到自己的脸像被剃刀刮了一样,脸皮热辣,好似滴血。

这不是她第一次挨耳光,但她绝对是第一次被这样孔武有力的男人打。

当第二个耳光扇到她的右脸时,她几乎怀疑自己会失聪。

生活教给我们一个道理,当你面对某些事情无法抗争的时候,你只有两个选择,隐忍,或者随波逐流。

显然,她的养母,年近三十依旧风韵犹存的苏念安,那天两个都没选,而是选择在忍无可忍之下,泼了那个客人。

如果只是惹到那个客人还好说,可碰巧今天请客的是宫傲川,这就如同捅了马蜂窝。

这里的姑娘都知道,宁可得罪凤妈妈,也不要得罪宫傲川。这人有背景,有手腕,有纨绔子弟该有的一切恶习,仪表堂堂,无法无天。

如果苏念安不是被他们逼到忍无可忍,也不会这么冲动。

其实她并没有错,她只是不愿意伴眠,她有她的原则,宁死不屈。然而这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是不会在乎她的死活的。

当护卫的巴掌又一次落下时,苏念安如同被激怒的母猫,寒毛都竖了起来,“你进来干什么?凑什么热闹啊你。还嫌不够乱是么?你给我滚出去!”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苏念安发了疯似的挣开架着她的男人,把步韶往门外狠狠一推。

步韶的身子一向单薄,脚步踉跄,径直跌了出去。

可是,就差一步,偏偏有人眼睛手快,截住了这条几乎漏网的鱼。

“呦,我说阿凤,你哪招来这么多美女,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宫傲川一手揽着步韶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他手中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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