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的家人

“燕子，妈妈今天腰太疼了，实在没能从床上爬起来做饭，你去给饭做了，再打个猪草回来喂猪吧。”

妈妈躺在床上，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我愣了愣神。

半晌。

我才望向手上沾染了泥土的锄头。

打了许多补丁的衣裳。

以及脚下一双破了洞的布鞋。

我的胸口还因为刚从地里干活儿出来而剧烈喘息着……

是的。

我重生了。

回到了那个穷苦的八十年代。

也回到了所有劳累压垮我身体的初始。

此时。

生产队刚被解散。

农村不再以工分记账，不再吃大锅饭。

爸妈懒散了十年，还想继续懒散下去。

爸爸整日说头疼下不了地。

我心疼他，让他去山上放放牛，自己则是承包了家里所有的地。

妈妈整日说腰疼做不了饭。

我怜惜她，让她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又是喂猪喂鸡给一家人做饭打扫卫生。

妹妹吃不了种地的苦，盼着读书出人头地。

我支持她上进，将我的保送名额让给了她。

可结果呢。

我辛辛苦苦累累了一生，给了家人最好的生活。

最终落了一身的疾病。

要花钱手术的时候，他们都拒绝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站在我的病床前，他们大大方方的商量着怎么瓜分我的财产。

妹妹说：“姐姐这病要是治好了，肯定又要拿钱去办厂做慈善，不会有多的钱给我们花，索性她死了，我们可以平分她的财产。”

妈妈说：“是啊，你姐姐总是要我们节俭，一百万的包也舍不得给我买一个，实在是太小气了。”

爸爸说：“死了好，这样我去赌场也不会有人管我了！”

于是。

我死了。

含恨而死。

“姐，你坐在这儿干嘛？饭呢？”

妹妹背着书包回来，先是看到了桌上没饭菜，而后去了厨房看到没有饭菜在锅里。

出来便对呆坐在椅子上的我，一脸不耐烦。

我微微抬眼，看着她那张稚嫩的面庞，心里不知该是什么滋味儿。

也是这个时候。

放牛的爸爸也回来了。

他进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紧接着摸了摸肚皮：“燕子，赶紧去盛饭，早晨去放牛可把我累着了，现在饿的心发慌。”

听到声音的妈妈这会儿也捂着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坐在了饭桌前，一副等着吃饭的模样。

“赶紧吃饭吧，早上就丁点儿咸菜粥，我也早饿了。”

我没应声。

妹妹则是冷着眼，向父母告起了状：“今天没饭吃了，姐姐她根本没做饭。”

爸妈一愣，均看向了我。

“燕子，不是让你做饭呢，怎么没做？”

我轻轻扯动了下嘴角，面无表情道：“我刚才晕倒了，地里的活儿太累，我又晒了一上午，我现在还觉得恶心想吐。”

爸妈眉头一皱。

妹妹则是直接质疑道：“姐姐的身体跟牛一样，怎么可能晕倒啊。”

我瞥了眼自己心疼了一辈子的妹妹，露出了一抹惨笑。

紧接着，我也不想强撑了。

干脆闭上眼睛。

就此倒地不起。

装病装柔弱，谁不会呢。

爸爸觉得日子苦没吃好没喝好所以头晕。

我又何时吃好了喝好了呢。

妈妈觉得茅屋房湿气重总是关节疼。

我又何尝不是顶着这湿气在劳累呢。

妹妹身躯羸弱，下不了地。

我只是比她年长一岁，哪里又比她强壮呢。

我不过是比他们更在意血亲之间的关系，我不过是强撑着自己的身躯扛着辛苦，我不过是盼着一家子能够越来越好。

可终究是，劳累了我一个。

幸福了他们三个。

这辈子。

我是不想再养白眼狼了。